第4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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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午的活動結束後到晚上的飯局還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。

何貴前腳進家門,解開襯衣釦子往椅子上一坐,憋悶地吐出一口濁氣來。

電視麵前的何俊傑罵罵咧咧地數落著鐘援朝今天露臉搶風頭的事。

“罐頭廠週年慶,他鐘援朝搶風頭,我看他是瘋了。”

“這不是不知好歹嗎?”

“以後還不知道廠裡的人怎麼罵我們家呢!”

“選了個什麼東西當姑爺,真特麼丟人。”

何秀靈咬了咬嘴唇,總感覺自己也被連在一起罵了。

母親胡敏把水壺裡的熱水倒出來再兌了些涼的,溫度適中,再搓了一條毛巾,原本是要遞給何貴的,索性親自給何貴擦脖子,然後從領口伸進去把背也給他擦了一遍。

胡敏問,“鐘援朝今天搞這麼多花樣,廠長不會生我們家的氣吧?”

何貴說,“跟我們家有什麼關係,秀靈跟他把婚都離了。”

“再說了,他在學校裡搞的那些名堂都是冇上報的,上麵也不可能批準。”

“他這是違反規定!”

“按照乾部守則,少說得把他的帽子給拿了。如果認真一點的話,明天說不定就得把他趕出罐頭廠。”

一家子聽到這話,頓時都來了興致。

何俊傑拉過椅子往何貴麵前一坐,“爸,你那兒是不是有什麼訊息?”

何貴在家裡也冇什麼不可說的,晃了晃腦袋從胡敏手裡接過毛巾,一邊擦手臂一邊說,“頭兒下命令了,明天廠內部會議,要老陳和鐘援朝一起參加,還讓他們彙報學校那邊的工作呢,主要就是針對退休職工待遇問題。”

“哼……”何貴冷冷一笑,把毛巾扔回盆子裡,砸起朵朵水花來,這才陰笑陰笑地說,“他鐘援朝明天要好好說話,這話要是說不好,他就栽在這裡,一輩子都翻不了身。”

國家一直都在強調放開市場,大搞經濟,但是在政策上其實是一直都冇有放開的。

檔案很多,但是吃透的人很少,抱著寧肯不做,也不犯錯的思想,許多思想保護的大舒佬所管轄的地帶一直在原地踏步。

在廠裡待了這麼多年的何貴,認為罐頭廠就是天,在不知道外麵世界是什麼樣的情況下 。

他覺得當下的規定及正在實施的政策就是唯一的規範標準。

所以他斷定,鐘援朝這次是冇救了。

何秀靈鬆了一口氣,鐘援朝終於要滾了,以後也不用再看到他。

說起來何貴還是有點不捨的,主要是年輕一代當中冇看到幾個有能力可以接手罐頭廠的雄才。

如果鐘援朝識趣的話,憑藉他何貴在中間過渡,等他快退的時,鐘援朝也差不多該起來了。

這樣不就可以把罐頭廠的領導大位傳承下去。

這不是笑話,如今的北方正是繁華似錦的年代,重工業的基地裡,一定級彆的管理層麵上,那關係都是千絲萬縷的。

上位者不論是兒子找媳婦,又或是女兒找女婿,都是奔著能把位子保下去的目的來的。

到十年之後,一個企業的分公司處一級的老總,要麼就是他爹是礦長,要麼就是他找了個礦長的女兒當老婆。

何貴有這樣的想法,也是很正常的。

現在嘛……他冇有一點同情鐘援朝,因為這是鐘援朝自作自受。

……

邱婧一冇留齊慕吃飯,不過鐘援朝還是很識趣地去買菜。

主要也是為了把這段時間留給師徒倆敘一敘舊,把這幾年的誤會都說開了。

齊慕終於可以在老師家自由的活動。

這裡的陳設和當年一樣,老舊桌子上放著一張邱婧一丈夫的遺照。

就在離邱婧一經常坐的那個位子不遠的地方,她伸手就能拿到。

老師麵前的桌子上堆滿了書,那裡本來是齊慕以前做作業的地方。

把書堆得滿滿的,似乎是為了填補齊慕走後的空蕩,這樣,邱婧一就不會時刻想念那個氣人的小丫頭。

這裡有太多太多齊慕的回憶,整個學生時代好像都在這裡度過的一樣。

在屋子裡轉一圈,感觸頗多。

老太太手邊的筐子裡放了好多信。

齊慕順手就拿起這些信來,全都冇有拆過。

老師她一直都在生我的氣……齊慕陣陣難過,委屈巴巴的看著老師。

邱婧一歎了一口氣,“生氣,肯定是生氣的,但也不會賭氣故意不看……”

“我是怕看到你在信中說你過得不好,我難過。”

“如果你說你過得如何如何好,我又不會覺得你強顏歡笑,那樣我會更難過。”

“與其這樣,不如不看,彆給自己找不痛快。”

齊慕一撇嘴,頓時又撲進了邱婧一的懷裡,多年驕傲與堅持在這一刻都變得柔軟,在老師的懷尋求著安慰。

彆人一定都奇怪,這些安慰難道不能在母親或者家人那裡尋找嗎?

齊慕她家的情況稍有些特殊。

這個時候,鐘援朝開門進來。

讓齊慕驚訝的是鐘援朝居然有老太太家的鑰匙。

鐘援朝手裡提大包的菜,問,“老太太,今晚吃四杜兒小炒、蝦仁豆腐、涼拌芹菜可以嗎?”

老太太的眼眶濕濕的,不過態度上已恢得正常,哼道:“我說不好,你是不是就不做了?”

鐘援朝一邊準備配菜,一邊說,“你要說好,就高高興興的吃。你要說不好,那就愛吃不吃。”

“赤佬!”老太太凶巴巴地罵了一句。

齊慕才發現這可能是兩人之間對話的常態。

齊慕也想到了為什麼老師這麼難相處的一個人,偏偏和這個叫鐘援朝的相處得這麼和諧,而且老師特彆看重他。

正當齊慕打量著鐘援朝的時候,鐘援朝突然看著她,“來幫我摘菜,我一個人要做到什麼時候?”

“啊……我……我不會……”齊慕說的是實話,她從小到大冇做過家務。

“不會?那你不會學嗎?”鐘援朝笑了笑,“我也不是在我媽肚子裡就會做飯的人呢!”

齊慕抿嘴笑了笑,在老師這裡好像是應該做點事情。

鐘援朝終於有了和齊慕麵對麵的機會。

當然,他並不是為了和齊慕近距離相處,也不是為了聞她身上的桂花香。

“我以後做生意肯定很忙的,我兒子的飯菜總得有人張羅才行!”鐘援朝心中嘀咕道:“不會做飯怎麼行?”

真是個深謀遠慮的老機靈鬼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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