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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韓老夫人還在絞儘腦汁,想方設法為自己開脫。

不料,韓屹根本冇有給她開口的機會。

他直接宣佈了決定,這話猶如五雷轟頂,震得她魂不附體。

“母親,待慕楊回府,您交出管家權吧。”

韓屹的口氣很冷硬,根本不是商量的語氣。

她瞬間頭腦發暈,滿腔怒火直往上衝,衝口而出,“憑什麼?”

韓屹淡然地看向她,眸子黑沉,頓時如一盆冰水,從她頭上淋下,刹那間澆滅了她的膽量。

“冇……冇……什麼……”她囁嚅著,差點咬到自己的唇舌,眼睜睜地看著韓屹轉身離開的背影。

她的怒火無處發泄,幾步走到梳妝檯前,看著琳琅滿目的飾品,實在捨不得下手,又走到羅漢床前,將炕桌上的幾碟子糕點一股腦兒扔在地上。

聽到耳邊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,她的心火竟絲毫冇有得到釋放。

她大口喘著氣,臉色氣得通紅,惱怒韓屹朝綱獨斷的態度,完全冇有將她這個母親放在眼裡。

可她忘記了,往日裡韓屹如此對兩任妻子的時候,她可是歡快得很。

韓屹拿著和離書回到書房。

他將和離書擱在書桌上良久,天色漸暗,他靜靜地坐在黑暗中。

直到大川推門而入點燃燭火。

燭火亮起,韓屹不適應地閉起了眼睛。

大川看到了書桌上的“和離書”。

他雙眼泛紅,想起了自家離家出走的娘子。

大人與他,都是苦命的,都被自家娘子拋棄了。

“大人,您也收到和離書了?”

韓屹驀地睜開雙目,死死盯著大川。

大川慘然一笑,“愚也收到了,夫人離府當日,喬喬……也留下和離書,出走了。”

韓屹望向大川的眼神頓時微妙起來,冷然中帶著三分同情三分愧疚。

大川吸了吸鼻子,“大人,無甚,男子漢大丈夫,何患無妻?和離便和離吧!”

他本意是想勸大人想開些。

不料,韓屹問他的話,讓他徹底破防,“你捨得?”

大川起初還在笑,“愚為何捨不得?伺候夫君的事,是個女子都做得,不過洗衣煮飯,愚也不是非喬喬不可。”

可說著說著,他竟痛哭了起來,“可是,喬喬待愚委實太好了,日日點燈等愚歸家。日日費儘心思、變著花樣做膳食,日日辛勞地理家掌事,將家理得溫馨舒適,愚能安心地伺候大人,全賴喬喬之功。

喬喬走了,愚該怎麼辦呢?

失了喬喬,冷夜漫漫,愚該如何熬過?”

大川越說越淒慘,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訴。

韓屹來不及嫌棄,便因大川的話陷入沉思。

喬喬像慕楊,將夫君伺候得極好。

可是,妻,不就是應該默默守在夫君身後,為他掌家理事,斷其後顧之憂,助其全心功業的嗎?

他的耳邊迴響起慕楊的話,“您想要一個永遠躲在您身後,全心全意、悄無聲息伺候您的仆人式的夫人。

而妾身想要一個能彼此攜手、共渡難關,一起看遍美好河山的心靈伴侶。

妾身嫁予您,做了年餘您心目中的夫人。

但妾身,不願意這樣過一生。”

韓屹的眉頭皺得更深,世間女子不都是圍著夫君、孩兒過一生嗎?

為什麼慕楊不願意?心靈伴侶又是什麼?

一個接一個的問題,緊緊地困擾著首輔大人。

他煩躁極了,頭一次覺得,後院竟比朝堂更麻煩。

慕楊繼續織布。

她端坐在織布機前,看著眼前不斷左右往來的梭子,心緒卻飄到了與韓屹見麵時的場景。

她的確冇有想到,韓屹竟然不肯和離。

她曾經以為,靜宜公主回朝,他恨不得早些擺脫自己。

畢竟一直以來,都是她纏著他。

如今,心上人入府,正是他重新追求幸福的時候。

她不明白,韓屹為什麼斷然拒絕和離。

她不禁有些擔憂,萬一韓屹始終不肯簽下和離書,難道真的要太後下懿旨嗎?

咯噠咯噠,機器聲迴響在耳邊,她的心緒亦有些亂了。

太後此刻正和聖人閒聊。

晚膳後,聖人來了長寧宮。

太後先是關心了聖人的身子,又關心了朝綱。

聽到聖人說朝中安穩,無甚大事時,她欣慰地點了點頭。

自己的兒子自己瞭解,鑒兒是一個勤勉出色的帝皇,完全繼承了先帝的優秀,足以肩負起整個大豫的重責大任。

聊著聊著,聖人的神色嚴肅了起來。

太後見了,以為聖人後宮遇到難事,也不禁緊張起來。

但聖人接下去的話,卻讓太後很生氣。

“母後,柳慕楊是首輔夫人,便是要和離,也該回府商談,長久地逗留宮中,怕是授人以柄,不僅妨礙了她個兒的名聲,也會影響母後在百官心目中的佳譽。”

聖人語速很慢,生怕惹得太後不快。

他邊說邊想,試圖用最婉轉的言辭表達意思,甚至邊說邊打量著太後的神色。

可即便如此小心,太後依舊生氣了。

她目光灼灼地盯著聖人,看得聖人心虛起來,“是韓屹托皇帝做說客?”

又是皇帝!

聖人苦笑,事關柳慕楊,不論他語氣如何婉轉,太後還是生氣了。

“母後,是兒臣自己的想法。聽說首輔近日茶不思、飯不想……”

太後打斷聖人的話,“早知今日何必當初?如今這局麵,不是首輔自作自受嗎?”

自作自受?

乍然聽到這個說法,聖人也生氣了,“母後,豈可說首輔‘自作自受’,首輔做什麼了?不過是同意皇姐入府,那是朕求他的。

皇姐於大豫有恩,朕這麼做也是為了報還她的恩德。

此等小事,柳慕楊何必斤斤計較?皇姐入府,於她有何影響?夫為妻綱,哪有她這麼做人妻的?”

太後氣極,“原來如此,靜宜入首輔府,始作甬者竟然是皇帝。慕楊怎麼招你惹你了,你要如此給她添堵?”

話說出口,太後反倒冷靜了下來。

與聖人做口舌之爭,有何意義?

“很好,哀家明白了,夫為妻綱,鑒兒的意思是,夫要妻死,妻不得不死。也對,您是君,妻是臣。”太後的聲音裡透著疲憊。

聖人的心頓時沉重了起來。

“母後,兒臣不是這個意思。”

太後的神色明顯低落下來,聖人有些自責,到底是自己著急了。

“皇帝,並非哀家無理取鬨,非要護著一個曾經的女官,慕楊……”太後一開口,周身上下刹那間被一股悲傷的情緒團團圍住,她語速極慢,語氣裡滿是猶豫。

但終究,太後還是打住了話頭,冇有繼續說下去。

母子間的談話不歡而散。

直到走出長寧宮,聖人還在奇怪,母後未儘的話究竟是什麼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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