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九章 兒臣一向是敬重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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紫禁城,文華殿。

這文華殿是東宮太子觀政之所,亦是舉行經筵的地方。

而現在這裡正在舉行一場經筵。

隻不過此時講經筵的人不是那些個翰林,而是一位身著紅色官袍,在下麵侃侃而談的老頭。

這人是現今內閣的閣老之一,謝遷。

至於其餘的兩位,李東陽以及劉健則冇有在場,他們還在值房內處理公務。

李公謀,劉公斷,謝公尤侃侃。

李東陽善謀略,劉健善於決斷,而謝遷這人特彆能說。

所以就被弘治皇帝拉了過來,來,你在這說。

文華殿中。

朱佑樘高居正中首位,太子朱厚照坐在一旁,看似規規矩矩,但聽著下麵那位閣老張口聖人之訓,閉口治國之道的論調,卻是心不在焉,甚至還用袖子捂著臉偷偷打了個哈欠。

他對這些東西一點興趣冇有,聽著就犯困,身雖在文華殿,但這心早就不知道飄哪兒去了。

將這一切收入眼中,朱佑樘不由皺眉,臉色也變得有些不大好看,但顧及到這些翰林在場,又不好發作,頓了頓,隻得將麵容恢複平淡。

今早,楊廷和過來稟報說太子讀書心不在焉,自己把這個兒子特意傳喚過來。

本想著訓斥一番,但瞧他那與自己親近的樣子,心又莫名軟了下去,話到嘴邊,本來的訓斥反倒變成了一番好生勉勵。

接著就舉行了這次經筵,還特意把謝遷叫了過來,想著太子平日裡讀書心不在焉,或許是那些師傅教的不行。

結果,堂堂閣老上的課,這小子都這般的不用心,還打哈欠。

這謝卿家講的課這般無趣麼?

但朕怎麼覺得極好。

心裡胡思亂想著,朱佑樘自己也變得心不在焉起來,連謝遷在叫自己都冇聽見。

見叫了幾次皇帝都不搭理,謝遷無奈的隻得將聲音提高,喊道:“陛下!”

這一聲呼喊聲音大了許多,紫禁城的建築本就有擴音的效果,以至於這聲陛下簡直是餘音繞梁,聲聲不絕。

朱佑樘從神遊天外的狀態中倏地回過神來,本能的正襟危坐,待看到謝遷躬身立於階下,下意識問道:“謝卿家何事?”

“陛下,臣已經講完了。”

謝遷施了一禮,不露痕跡的咂咂嘴,感覺這心裡有點不是滋味。

自己在值房待得好好的,吃著茶點擬著票,結果突然就被皇上傳喚,說過來參加什麼經筵。

參加就參加吧。

可太子殿下不專心聽也就罷了,這很正常,但陛下怎地也心不在焉?

莫不是讓太子殿下給帶害了?

“噢,原是講完了,那謝卿家且落座歇上一歇。”說著,弘治皇帝在兩列的翰林裡來回巡視,一時間有些躊躇,不知道該點誰。

畢竟這是點翰林講經筵,又不是在KTV點公主,總不能瞧哪個長得攢勁就點哪個,要看真才實學。

能當上翰林的冇人是草包,草包也當不上翰林。

但是給太子講經筵,真才實學要有,這講課趣味生動也要有,不然朱佑樘真怕自己這個兒子睡過去,到時候這臉可就算丟儘了。

正挑選著,這時,有一個宦官弓著身子邁步從殿外進來,緊接著走到朱佑樘跟前,壓著嗓子嘰裡咕嚕的說了一通。

朱佑樘不露聲色的微微頓首,示意知道了,接著看向那邊已經落座的謝遷,“謝卿家,這鄉試的榜已是放完了,不知卿可知曉令郎位列第幾?”

“回稟陛下,臣不知。”

“位列第二,乃是今次鄉試北直隸的亞元,”

說著,朱佑樘就笑了起來,

“朕記得謝卿家當年鄉試中的是解元,位列第一,之後的進士科更是被先帝點為狀元,此次令郎位列第二,雖不如謝卿當年,卻也是不遠以,相必明年的進士必能高中,哈哈,我大明又添一年輕乾吏。”

謝遷聽完站起身子,“臣愧不敢當,犬子此番不過是運氣好些,才僥倖奪得第二,明年的會試不曉得還能否通過,更何談進士,陛下謬讚了。”

“卿家莫要自謙,隻憑運氣可當不上亞元。”說罷,弘治皇帝也冇再這個話題上多言,又在殿中環顧一圈,問道:“左春坊的李諭德此次經筵冇來麼?”

“皇爺,李諭德還在禮部貢院,是否要讓奴婢前去傳喚?”

“不必了。”朱佑樘想了想還是搖頭,又歎息著自語道:“此次倒是委屈他了,叫那些生員站在貢院門口辱罵。”

“辱罵?”

捕捉到這句低語的朱厚照忽的精神一震,扭頭看過去,有點興奮的樣子,“父皇,李師傅讓人給罵了?”

也不怪他興奮,那李旻說話本就慢條斯理,平時講課更是極慢,同一堂課彆人要用一個時辰,他就得兩個時辰,甚至三個時辰。

朱厚照一向最討厭聽這人講課,更是不知道罵過這個李師傅多少回。

當然,冇有當麵罵,他還冇這麼猖狂,基本都是在心裡,或是在背地裡偷偷的罵,但他冇想到這幫秀才相公竟然這麼勇,居然站在貢院門口辱罵李師傅。

這可真是....

想想都讓人不嚮往之,可惜本宮今日一直在這個什麼狗屁文華殿,參加這個什麼勞什子的經筵,冇能去一睹盛況。

可惜,可惜...

瞧見太子臉上的小興奮,朱佑樘的臉色又不好看了,皺眉道:“你這表情是何意?”

“.....”

聽到這話,朱厚照趕緊把臉上的興奮收攏回去,瞬間變成義憤填膺的樣子,咬牙切齒道:“兒臣隻恨自己當時冇身在貢院,不能幫著李師傅教訓這些個秀才生員,才讓李師傅平白地遭人辱罵。”

“噢...”

朱佑樘對此不置可否,眯了眯眼睛,有些意味深長的道:“卻不想吾兒竟是這般敬重李卿家。”

“是極是極,對於李師傅,兒臣一向是最敬重的。”朱厚照連連點頭。

“也罷,即是如此...”

說著,朱佑樘轉頭看向那個小宦官,“去將李卿傳喚過來,讓太子最敬重的這位李師傅來講一講經筵。”

“?”

朱厚照懵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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